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勘定贾后

永康二年正月,初一,大赦天下,西戎校尉阎缵到皇宫前上书,认为:“前汉太子刘戾拥兵抗拒汉武帝的命令,而其太子的罪过应当受笞刑而已。比起刘戾还要轻得多,应该重新为太子选择师傅,先加以严厉的教诲,如果还不悔改,再抛弃他也不晚。”书奏呈递上后,晋惠帝没有看。贾后大怒将阎缵以辅太子谋反之名下狱。贾皇后又安排了一个宦官自首,谎说是打算参与太子的叛乱。惠帝下诏令,让把这份自首文字在公卿大臣间公布,并派司马澹率一千兵卒看押太子,幽禁于许昌宫,命令持书御史张振携带符节看守。还下诏令说,太子周围的臣僚不能与太子辞别送行。洗马江统、潘滔,王敦、杜蕤、鲁瑶等人冒犯禁令被贬谪,流着眼泪向太子辞别。司隶校尉张启将江统等人逮捕送到牢狱。其中被押送到河南牢狱的人。新任河南尹的乐广知道他们本身并无罪,把他们全部释放送走。被押送到洛阳牢狱的人,都还没有释放。都官从事孙琰对贾谧说:“所以把太子废黜遣送,是因为他作恶多端。现在太子东宫的臣僚冒着犯罪的危险与太子告别,而对他们严厉处罚,这事广为流传,反而宣扬了太子的美德,不如释放他们。”于是贾谧就告诉洛阳县令曹摅把他们释放。乐广因擅自放人而受处罚。太子到了许昌,给妃子王珂苏去信,说了前后经过,而妃子的父亲王衍看到之后不敢把信上报晋惠帝。

二月,群情激愤。初六右卫督司马雅、常从督许超,都曾经在太子东宫任过职,与殿中中郎士猗等图谋废黜贾皇后,恢复太子的地位。因为张华、裴頠希望只保住自己的地位,不与他们合作,而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掌握兵权,性情贪楚冒失,能够借用他的力量完成此事。于是司马雅,许超劝孙秀说:“皇后凶暴嫉妒为非作歹,与贾谧等人勾结诬陷并废黜太子。现在国家没有正承,社稷之危,而您名分上是在皇后的中宫任职,与贾氏、郭氏亲密要好,太子的废黜,都说您事先就知道了,一旦开始,祸患一定会牵连到您,为什么不先考虑废黜皇后呢?”孙秀答应此事,又告诉了司马伦,司马伦也接受了这个建议,于是告诉了通事令史张林和省事张衡等人,让他们在宫内接应。

将要行事时,孙秀对司马伦说:“太子聪明而刚愎凶猛,如果让他回到东宫,一定不肯受别人的约束。您一直讨好贾南风,路人皆知,今天即使为太子立下大功,太子也会说您只是迫于百姓的愿望,才反过来协助太子以求免受惩罚罢了,您即使忍气吞声。太子也不能感激您,如果现在事情出现纰漏,您万一被害,不如拖延时间,这期间贾后会杀害太子,那时您再出来废黜皇后,为太子报仇,不只除杀贾后,而且还可以掌握朝中大权。”司马伦认同孙秀之意。

孙秀就派人挑拨离间,散布说殿中的人图谋废黜贾皇后,重立太子。贾后多次派宫女换上平民的衣服到民间探听察看。听到这些流言后非常害怕。司马伦、孙秀就劝说贾谧,贾午,赵粲人尽快除掉太子,断绝太子一党的希望。二十二日,贾后让太医令程据配制毒药,假称惠帝的诏令让黄门孙虑到许昌毒杀太子。太子被废黜后,就担心被毒死,经常让刘振当自己的面煮饭。孙虑把事情告诉看守太子的刘振,于是刘振把太子搬迁到别的小房中,断绝了他的食品,太子宫人偷偷从墙上凿洞传递食物给太子。孙虑拿药逼迫太子服食,太子不肯吃,孙虑就用捣药的木杵在太子熟睡时打晕,再喂毒食。司马遹被暗害享年二十一岁。孙虑向朝廷请示以平民的礼仪埋葬太子,贾后奏请用广陵王的礼仪埋葬太子。梁王司马肜,齐王司马囧入城。

三月初关中饥荒人相食。初二赵王司马伦和孙秀打算征讨贾皇后,告诉了右卫飞督闾和,闾和同意,约定初三子时,以鼓声为号。初二亥时孙秀派司马雅告诉张华说:“赵王司马伦打算与您一起共同扶助朝廷。为天下除害,公可相助?”张华拒绝。司马雅说:“刀刃架脖,公依旧如此!”司马雅说完离去。到了子时,司马伦假称惠帝诏令,命令皇宫禁卫军三部司马说:“皇后与贾谧等人杀害朕的太子。现在派车骑将军进宫废黜皇后,你们都应该服从,事情结束,赐于关内侯。不从之人,诛三族。”宫人听从司马伦。又假称诏令骗开宫门,趁夜晚进去,将兵卒安排于南侧。派齐王带领一百兵士推开小门进去,华林园令骆休为应,接晋惠帝到东堂,用诏令宣召贾谧,贾午到殿前,要诛二人,贾午入殿看到赵王武卒后说:“妾一弱女子,只为他人传话,今尔等兵戈相向。何也?”然后被武卫所杀。贾谧慌乱跑到贾后园内,大呼:“姑后救我!”随即被追兵斩。贾皇后看到齐王问:“你齐王至此,所欲何图?”齐王司马冏说:“有诏令捕后。”皇后贾南风说:“诏从我出,哪有其他诏书!”贾南风随齐王到东堂,向晋惠帝说:“陛下有妻子,却让人废黜,汝之帝位不久矣。”司马衷说到:“赵王,梁王和东宫各官皆言,汝暗害太子,为乱朝纲。”贾后对司马衷说“汝愚痴至此,朝令皆出于我,汝愧为帝尊!”司马衷说道“汝乱朝,离间我亲。当去皇后之号!”贾后说道:“若非南风持政,足下之才岂会活至今日!诸王诸公必将挟汝而令天下!今欲谋我,神器将更易他人之手!”贾后穿皇后服镇静自若,压低声音问齐王说:“起事的是谁?”齐王司马冏心中一颤说道:“乃梁王和赵王所作。”贾后说:“系狗的狗链应该系狗的脖颈,却反倒系在狗的尾巴上,让狗反咬一口。此二人今图我也,如此必是早有预谋!”于是贾南风被废黜为民,囚禁于当年杨芷囚禁之处。又逮捕赵粲等人下狱,下诏逮捕贾氏党羽,宣召中书监、侍中、黄门侍郎等八部门的高级官员连夜入殿。尚书郎怀疑诏书是假的,尚书郎师景用公文奏请惠帝的亲笔诏书,司马伦持剑斩尚书郎师景后昭示大臣。不久,张华正白天卧床休息时,梦见房屋忽然倒塌,醒后心生厌恶。司马伦暗地与孙秀图谋篡夺皇位,打算先除掉朝中有名望的大臣,并且借机报复过去曾结怨的人,夜里便发生政变,司马伦诈称惠帝有诏召张华入宫,张华于是与裴頠一起被捕。张林就把张华、裴頠、解系、解结等人押到宫殿前。张华对张林说:“你想谋害忠臣吗?”张林声称惠帝在诏书中质问张华说:“你身为宰相,太子被废黜,却不能为气节而死,这是为什么呢?”张华说:“式乾殿前的争议,劝谏皇帝的过程全部都记录留存下来,可以复查。”张林说:“劝谏而不被采纳,为什么不辞官?”张华无言以对。于是把他们全部杀了,并诛杀三族。张华惨遭杀害,年六十九。解结的女儿已许配裴氏,第二天就要出嫁,但祸事来临,裴家打算认亲使她活下来,解结女儿说:“家既然已经这样,我还活着干什么!”于是也被牵连处死。朝廷因此商议革除旧的制度,女儿不跟随父母家处死。初四,司马伦坐于端门旁,派遣尚书和郁持符节把贬为平民的贾氏押送到金墉城,贾南风到了金墉城亲写《忧帝书》命其侍从回朝认罪时献给晋惠帝。司马伦诛杀了刘振、董猛、孙虑、程据等人。司徒王戎及在皇宫内外供职的官员,因是张华、裴頠等人的亲戚党羽而被牵连罢官免职的有很多人。阎缵抚摸着张华的尸体痛哭流涕地说:“劝告公而不肯,今天果不能免一死!”

于是赵王司马伦假称圣旨,赦免天下罪犯,自己担任持节都督、都督中外诸军事,相国、侍中等显要官职,完全模仿当年宣帝、文帝辅佐曹魏王朝时所为。设置一万府兵,让他的长子散骑常侍司马任冗从仆射。儿子司马馥为前将军,封为济阳王;司马虔为黄门郎,封为汝阴王;司马诩为散骑侍郎,封为霸城侯。对孙秀等人都封给大郡,并让他们掌握兵权,文武官员有几千人封侯,百官都维持自己的职务以听命于司马伦。司马伦品性平庸而愚蠢,不久又受制于孙秀。孙秀任中书令,权力威势震慑朝廷,全国大小官员相继攀附孙秀,而且处理政事时而用不着请示司马伦。

初六诏令恢复已故太子司马遹的爵位封号,派尚书和郁带领东宫的官员僚属到许昌迎接太子的遗体。封司马遹的弟弟司马臧为临淮王,封司马尚为襄阳王。司马允担任骠骑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统领中护军。司马伦奏报于晋惠帝:“尚书令王衍空占着大臣的位置,太子被陷害后,请求对王衍终身禁止做官。”晋惠帝批准。

相国司马伦想要笼络人心,选择任用德高望重之人。让前平阳太守李重、荥阳太守荀组担任左、右长史,东平人王堪、沛国人刘谟。束皙担任记室,曾任淮南王文学职的荀崧、殿中郎陆机担任参军。李重知道司马伦怀有篡国的异心,托病不朝。同年三月初七,任命梁王司马肜为太宰,左光禄大夫何劭为司徒。初八李重不堪负重不得已勉强任职,然后自缢身亡。

初九相国司马伦假传皇帝诏令派遣尚书刘弘送金屑毒酒赐给贾皇后,贾皇后说道:“天下诸王,如此惧我,滋辈小儿!我死之后,必篡天下。”饮后死于金墉城。时年四十五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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